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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坪老庵子

老庵子高远,飘渺在山沟的尽头,隐约在远山的尽头。出佛坪县城南行三四公里,由东岳殿进沟,经王家湾一直顺着沟往东北攀爬二十多公里,就是佛坪县老庵子村。

佛家把比丘尼修行之地称为庵,我老家人直接称呼为“尼姑庵”,是用来区分和尚们赖以修行的寺庙的。那些因为对当下生活绝望的女子从佛陀那里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与希冀,便绝了红尘的一切烦忧与快乐,决心皈依佛门。然后在高远幽静的群山深处,守着一方清净寂寥的茅庵,在枯灯黄卷中为前世的罪恶忏悔,在袅袅的香火尘烟里祈求来世的幸福,在钟磬绕梁声中打发寂寥的岁月,然后将生命交付给她们以为万能的佛陀。

已经了无踪迹的尼姑庵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灰飞烟灭,那些曾经皈依佛门的女子也早已化作山间的一缕清风薄雾。只有作为地名的老庵子依然与青山草木为伴,让后人为那些过往的历史回一回头。

在那条漫长的山沟里,在那些青山隐隐之间,除了那座尼姑庵,老庵子那一带曾经有无数座寺庙,几乎在每一个山头或每一处山沟,都有一座小庙。不,老庵子的人纠正说,老庵子曾经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叫洪恩寺,是绝对称得上大寺庙的。有人就讪笑,几十户的深山沟里,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寺庙?其实,在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上,总有一个规律性的现象:盛世之时,山里居民就大量外迁,到靠近平川的繁华地带生活,每逢战乱瘟疫民不聊生时,平原民众就会大量涌入群山之中。曾经的老庵子村庵子寺庙棋布之时,肯定是国力衰竭难民如潮之时。老庵子那一带的小庙和宏伟庄严的洪恩寺遗址就是最好的见证。

曾经的弘恩寺香火旺盛,信众熙攘。可是好景不长,洪恩寺里出了个贪色的主持。他与和尚们沆瀣一气,干起了诱奸强奸妇女的勾当。他们将妇女们囚禁在寺庙的地窖里,致使许多妇女失踪,最后被官府捉拿,并一把火烧掉了无恶不作的洪恩寺。

现在,一条水泥路通向了深远的老庵子,那些昔日的寺庙早已被岚风吹得烟消云散。老庵子的人们在国家扶贫政策的指引下,甩掉了贫困帽子,建起了小洋楼,吃上了干净卫生的自来水,骑上了摩托车,开上了小汽车,过上了原来人们想都不敢想的幸福生活。

在老庵子村的沟口,看到了一处悬挂着“桂香园农家乐”的农家大院,背靠着青山,面对着一条小溪。院内一座崭新的小洋楼被几棵大树掩映着,显得格外幽静。原来这就是人们口中所称赞的老庵子有名的蒋家特色农家乐。据说,那里的菜极有特色,美味可口,是美食家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老板老蒋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去喝一口水,歇一歇脚。

秦岭山中的初夏时节,正是山色葱绿、鸟语花香的季节。几只秦岭山区特有的长尾巴红喙的花喜鹊,在碧绿的山茱萸树的枝杈上叽叽喳喳的叫声,惹得那些从关中来的客人们抬起头来一边张望,一边学着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他们脸上呈现出来的是那种小孩子才有的天真和喜悦。他们说,这里的空气太美了,饭菜太美了,住在老蒋的民宿屋,吃得好睡得好。“这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呀!”一位胖胖的头发雪白的大妈打着手势快乐地说。

老蒋的菜做得好,民俗生意也红火,就是不善言辞。他就像那些典型的山区农民一样,有一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面孔。他局促地搓着一双粗糙的大手,断断续续地谈起自己前些年的凄惶日子,谈起扶贫干部如何带领大家发展产业,如何为自己的民宿费心费力,现今的生活又如何惬意美满。“各级领导都关心我们村脱贫的事情哩。我这民宿就有市委书记、县委书记来调研哩。他们坐下来问我有啥困难,为民宿发展提了好多建议。我们内心里感激关心我们脱贫的各级干部哩!”

我就与他谈起过去那些大大小小的寺庙,以及寺庙里的那些传说。他就显得不耐烦,打断我的话头,“神救不了我们,佛给不了我们幸福。只有跟着共产党,只有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才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带着夏日的温馨和花草的芬芳,让人惬意。在夕阳的余晖中,我们与老蒋道别,与老庵子道别。